11.19（六）中國布局的，只是「非洲」嗎？——《哈黃熱》&《紅旗飄揚黑暗大陸》紀錄片播映＆座談

原文轉載請註明出處：小小書房 http://blog.roodo.com/smallidea/archives/17852715.html

時間：11.19（六），晚間7:00~9:30（影片播映+映後座談）
影片播映：19:00 - 19:50【紅旗飄揚黑暗大陸】（Drapeaux Rouge sur le Continent Noir）
20:00 - 20:50【哈黃熱】 （Fièvre Jaune）
講者：陳虹君（譯者，社會—影像工作者、影片導演）、嚴震生（現任台灣非洲研究論壇執行長、政大國關中心美歐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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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雨。依照慣常，翻開最近的案頭書，簡體書《遇見了幾分鐘》，我很喜歡的大陸詩人于堅的散文集。這集子，篇篇精彩，引人思索良多。他寫在中國正盛的溫水游泳池；他憶起一九八Ｏ年代，德國表現主義畫作展出時，知識青年的傻樣；他悼已死的故鄉之水滇池；他記費里尼，這個亦曾影響台灣無數知識青年的導演。而我，才剛翻完另一本書寫關於于堅的祖國，中國，如何從一九七Ｏ年代，就開始將無數的同胞送往「黑暗非洲大陸」，在陌生的土地上日以繼夜、焚膏繼晷地打拼、流血、流汗的故事。在于堅紀念費里尼的文字裡，一段話語直接撞上我。
「全球化就是取消細節，故鄉就是對細節的堅持。細節是世界故鄉的根本，取消了細節，故鄉就死亡。」（《遇見了幾分鐘》，頁108）。令我感慨的是，于堅這段彷若是世界故鄉末世將臨的預言，對照於手邊另一本《黑暗大布局》，不得不說，加入加速取消這些細節陣列之一，中國也得算上有不小的「貢獻」。我無意藉此抨擊自己所鍾愛的作家，而僅是想要表達：在中國，有于堅這樣前瞻思索的創作者、知識份子，而在中國，也有如《黑暗大布局》裡，因著中國政府的鼓舞、獎勵，義無反顧前往他土，以餵飽家人、甚至渴望功成返鄉的人們。

觀看紀錄片《哈黃熱》與《紅旗飄揚黑暗大陸》之時，中國確實讓我一再地感到驚嘆。台灣何止不瞭解中國？應該說，全世界都積極地在研究、緊盯著這個鋪天蓋地地捲向、漫向全世界的國家之時，我們的政府還能關在島內吵兩黨政治，真的也讓我感到汗顏。當然，在如此敏感的政治時刻，上述這種說法簡直是自找死路，但真實的感受就只能誠實地說出口——一個嚴肅的老掉牙提問：倘若國際外交就是金權外交，那麼，挾著強大經濟力的中國跟只能貢獻「九牛一毛」的台灣，非洲政府要選誰？

很遺憾，關於在非洲大陸上的傾軋，恐怕沒有台灣插腳的餘地。《黑暗大布局》裡談的，絕大多數是非洲舊勢力——法國，跟新興勢力——中國之間的情結，亦或者可以這樣說，中國根本不鳥法國、西方那套，他不談人權、不談民主，他只給錢，以及源源不絕得以輸入非洲的便宜人力，以建設、以在非洲各處興起高樓、大廈、別墅、水壩、高速公路、醫院，開拓農場、開設孔子學院教授中文，並且將便宜的物資，輸往非洲販售。

對照于堅故鄉昆明的變化，不難看出，中國不過是將在中國建設的、開拓的那一套模式，搬到非洲去；而記取歐洲「殖民」帝國的惡名教訓，中國不「殖民」非洲，而是「建設」、「開發」非洲，基於雙方「友好」、「共有利益」的前提下，把「非洲扶起來」。自然，所有「」的意思，是「有人」對於此類辭彙，頗有意見。這套模式如何運作的？比如中國，在剛果木業的開發，他們不將木材運往中國，而是「堅守」剛果政策，要有85%在本地加工，才能輸出的規定，製成半成品後，運往中國組裝成傢具，再銷往全世界——當然，也包括剛果本地。

「中國製造」，全球皆然。

我們可以選擇對於統一格式、便宜但不耐用、滿地皆是的中國製造打個哈欠，然後買回家（畢竟選項越來越少）。但我們還有什麼選擇？或者應該針對主題發問：請問，非洲有何選擇？

提供一段鉅額的、可能已經高到讓人們無感的數字僅供參考：「中國於安哥拉，投入八十億歐元；對奈及利亞，一百一拾億歐元；對蘇丹，一百億歐元……此外，中國在二ＯＯ七年九月，承諾給民主剛果八十億八千歐元……」」（《黑暗大布局》，p267），接著，假如你還有興趣知道，那麼這一串數字也提供參考：「台灣說，要在非洲一年投下五億美元，但中國進出口銀行在二ＯＯ七年五月上海舉行的非洲發展銀行會議上聲明，將在三年替黑暗大陸投下兩百億美元」（《黑暗大布局》，p327）。

作者的結論是：「島上的中國」比起「大陸上的中國」，是微不足道的。這個結論很刺耳，但倘若你看完這兩部紀錄片，以及《黑暗大布局》這本書，其實就能明白，絲毫不用感到難堪或者羞赧——畢竟，曾經在非洲大陸不可一世，現今卻被逼得節節敗退的法國人，都能夠如此正面迎視、積極要找出問題所在了，啥都還算不上邊的台灣，要難堪什麼呢？

坦白說，在觀影、以及這本書之前，我「約略」明白中國很大，很強大；但看完影片跟書之後，我「大概」知道，中國，已經超乎我的想像與認知了。重點在於，我無法停止一個這個懸念與疑問：「它，到底是誰養大的？被什麼養到這麼大的？」。另一個對於中國布局非洲（或者不只非洲），我所感興趣的層面，還在於：中國所將在全球各地留下的，究竟會是些什麼？

這場紀錄片播映＆座談會，影片是由《黑暗大布局》的譯者陳虹君翻譯、配上字幕，相當難得，是進入這本書的很好的摘要。此外，亦邀請到現任台灣非洲研究論壇執行長嚴震生先生一併出席，映後座談當前的非洲政經情勢。

我想，很多人可以選擇不「關心」中國，但當它已經在你毫無選擇、毫無預警、毫無準備之時，站到你眼前，要關心，恐怕也已經太晚了。

影片＆講者資訊：
【紅旗飄揚黑暗大陸】（Drapeaux Rouge sur le Continent Noir）
★法語發音、中文字幕
法國、瑞士／52分鐘／ 導演：Fabrice Monod／2008
內容簡介：
為了豢養兩位數的經濟成長率，中國正全面攻佔非洲天然資源。其友誼援助項目的多樣性與中國人在非洲的積極工作，造成中-非關係緊密結合。影片將帶我們發現於布拉薩市剛果（Congo-Brazzaville） 的葉氏家族。過去是法國非洲「狩獵後花園」的剛果隨著中國人的到來正在改變其命運。葉家八十多人在此從事夜總會、餐館、雜貨、進口水泥、出口木材等事業。還有其發達的政、商關係網絡……

【哈黃熱】 （Fièvre Jaune）
★法語發音、中文字幕
法國／52分鐘／導演：Jean-Daniel Bécache／2009
內容簡介：
大批中國人來到非洲的現象無論是在當地或國際上都受到相當的關注。二十年內，中-非雙邊貿易成長了五十倍。以中部非洲國家喀麥隆（Cameroun）為例，這些中國人是誰？外交官、工程師、醫師、生意人或是歌唱Makossa搖擺風舞曲的藝人……

講者簡介：
陳虹君
1982年生。於法國巴黎索邦大學深造法文，並取得資格文憑。社會—影像工作者、影片導演。2005年入選柏林青年導演。目前居住在巴黎。著迷北非文化，熱中地緣政治，關心人類生存境遇。兩年多時間寫作紀錄片《阿爾及利亞，中國製造》與籌備拍攝，對於中國-非洲的議題自然相當關注。擅長編譯影像與撰寫社會政治相關文章，作品多發表於《破報》。目前翻譯作品有《黑暗大布局：中國在非洲的經濟版圖》（早安財經出版）。

嚴震生
美國普渡大學政治學博士。現任台灣非洲研究論壇執行長、政大國關中心美歐所研究員。研究領域包括美國政治、非洲政治、東亞政治、美國憲法、國際關係等。在聯合報設有「嚴震生專欄」，專門探討非洲政經情勢。